(一)
天黑的时候我喝了二两,这个时节早晚都冷。电话响了,我一看是个座机,82打头,是老市区那边的,接通后是个老太婆的声音,说要去开个锁,在老槐树巷最靠里头的那家院子。我不想去,都知道给老房子开锁不挣钱,那块地方我也不熟。我又一想蚂蚱也是肉,挣点算点,就应了要去。
我骑着电动车在曲里拐弯的老城里找她说的地址,这片老房子早该拆了,路边都是黑漆漆的电线杆子和亮着彩光的洗头房,看我过来了,里面穿着超短裙的小姐都拉开玻璃门喊大哥来来。我没有理睬继续走,走过了洗头房才找到了老槐树巷。
巷子倒不长,骑到最里头,我抬头一看,是个小院,院墙很高,大门开着,里面有一栋三层小楼,月色惨白,楼里院里都没开灯,黑乎乎一片。我打开手电,一个干瘦的老太婆从旁边走出来和我说:“你是开锁师傅吧,你来看看,里面屋门开不开了。”
我问:“你家还有什么人,我们有规定,要看证件才给开门的。”老太婆说开门给你取身份证。我听她说话时怪怪的。
我走进院子,用手电扫了扫,院子铺的是现在很少见的青砖,砖缝里长着半人高的杂草,现在是冬天,这房子最少有多半年没人住了,墙边一大片黑影,张牙舞爪的,像是一棵死树,阴森森的,院子里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。我害怕了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回头想问问老太婆,一回头,刚还在我身后的老太婆不见了!
我心想这个院子太邪乎,咱赶紧走,突来一阵大风把院门吹得哐当一声关上了,月亮也被乌云遮住,我脊梁骨一麻,头皮一炸。这是怎么回事?我也没招惹谁,这怎么要硬留我,我以前只怕没钱,现在却怕这里的黑暗。我几步跑到门前,一看竟然落了锁。我被锁在这个诡异的院子。
咱干锁匠的,就用手电照着去看那锁,是个锈迹斑斑的老式牛头锁,我伸手去拧那个旋钮,拧不动,小楼里传来吱吱几声,又没了动静。我掏出螺丝刀,想把这把锁拆了。
楼里面又开始咚咚的声音,又像是有人想打开门出来,树影也在我身前晃动,我慌了,手抖的螺丝刀都按不在螺丝上。我心一横,大门看来出不去了,我就去看看楼里究竟有什么。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。转身闯过院子走到楼门口,楼门口一层灰,地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,门上装的也是牛头锁,一股阴冷的感觉却从门里面传来。突然,楼门晃了几下,里面一个女人凄惨的哭了起来。
那刺耳的声音惊得我一身冷汗,毛骨悚然,今出门没看黄历,这好像是个鬼楼啊。院门那边又传来吱的一声,前后都有啊,我腿麻了,脑子一片空白,对着门里的哭声呆住。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我的肩膀,一个声音问:“你是谁?你要干什么?”
我都快哭出来了,脑后突然挨了一下,我倒了下去。
(二)
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很诧异的。因为在我恢复意识张开眼睛之前,是清醒的,我估摸着看到的要么是阴曹地府,要么是贩卖器官的,谁知道看到了刺眼的白光,我竟然是躺在医院里。我看到旁边坐着老周。
老周是我们那块的片警,因为业务关系和我很熟,老周见我醒了,赶紧安慰我,说你醒了就好,你的伤不严重,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,醒了就好了,没有后遗症,你也就睡了两个小时。
我点点头,又转过头看看床的另一侧,夜里的经历让我现在对身后这个方位心有余悸,没想到一回头果然如此,我又是一惊,险些从床上跌下来:是那个干瘦的老太婆!
老太婆起身想要拉住我,我就往后躲,老周从后面托住了我,老周介绍说这是那栋小楼隔壁的黄老太,是她给你打电话要你去开锁,也是她打电话报的警。
我说报什么警,那不是个鬼楼吗?老周笑了,说哪来的鬼楼,那是一个传销窝点。黄老太给我说有几个男的是她的租客,又租了旁边的小楼,鬼鬼祟祟的,让好些人住在哪里,也不让出门,黄老太晚上听见那几个人喝酒时说话,知道了他们是搞传销的,就想着找个开锁的把小楼的门开开,先放了被关的人,又报了警。那几个搞传销的听见这边有个女的哭,就过来了,结果看见我不认识,就给了我后脑勺一下。我刚倒下,警察就到了,控制了那几个搞传销的,放了被关的人。
我理了理,好像没问题,我就问黄老太我进门怎么不见她人了,黄老太说怕那几个搞传销的不见她起疑心,看我进了大门就回去了,只是我可能没注意。我哦一声。
我当天早上就出了院,脑袋缠着绷带又骑着自行车去老槐树巷,我想看看为什那把牛头锁打不开。我沿着昨天晚上的路线,还是骑着电动车一路找着。找到快中午,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家洗头房,老槐树巷竟然匪夷所思的不见了!